翊竹

虽然有点混乱杂食但是也有雷点,洁癖人慎入

【夏池9.7白露24h|21:00】一梦之遥

预警:全文1w+

私设房东名字夏鸠

非原作世界观,有各种捏造

主体取材于个人奇奇怪怪的梦境,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夏……求求你,从那里离开,还有机会可以改变……我可以……”

“可是我已经厌倦了。”

那个人站上了栏杆,风把他宽大的外套吹的不断鼓动,他的语气近乎哀求,而那个人露出了畅快释然的笑,在他扑上去伸手的那一刻,黑色的鸟从栏杆处坠下,金色的鸟骨项链划过指间的触感清晰无比。他的心沉了下去,他趴在栏杆上向坠落的方向徒劳地伸手——

黑色的鸟如预定结局一样坠亡,

而自己还是没能抓住他。

“再见了,小斑鸠。”


从床上猛的弹了起来,夏鸠剧烈的喘息着,坐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他抹了把脸,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时针慢悠悠指向数字3,时间还早,凌晨的天空还挂着稀疏的星子,风吹起窗帘,在床尾的地板上洒下冷白的月光,夏鸠盯着那一小块月光,灌了口水靠在床头,昏沉的大脑终于转动起来。

这个月已经是第四次梦到他了。

梦中坠楼的主角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追溯到自己已经遥远的童年时代,在一个夏日的午后,那个有着漂亮红色眸子的孩子就这样突然降临在自己的梦中——

他说,“我叫夏池。”


(一)

夏鸠拥有能在梦境中穿梭的能力。

而代价则是梦中的一切感受都会如实反馈到现实的身体上。

夏鸠在小的时候还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每次入眠之后降临的梦境都无法决定——运气好时,温和柔软的梦境是治愈身心疲惫的良药,运气差时,阴沉的梦境,离奇恐怖的情节,被一次次杀死的疼痛都能让他惊醒,从一开始惊慌失措的哭闹到自己咬牙忍过一阵阵的恶心疼痛,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幼时的夏鸠格外厌恶睡眠。

但小孩子终究是容易困的,某个夏日的午后,蝉声渐长,稀碎的光斑透过枝叶投在阳台,微风吹过,是适合午睡的时间——夏鸠终是抵挡不过睡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次他在一片海里,梦境的深海中,夏鸠在不断下沉,海水从通透的浅蓝到深沉的蓝黑,压力感和窒息感随着下沉不断挤压着身体,黑色的手蜂拥而上,抓住他的手脚,拉住他的衣物,捂住了他的嘴,最后黑色的手攀延而上,渐渐挡住了他眼前的光亮。在冰凉的手几乎要触碰到夏鸠的睫毛时,胸口的衣物猛的一紧,一道强悍的力量把他从层层叠叠的黑手中撕了出来。

随着那股拉力,夏鸠破水而出,阴冷与窒息感迅速褪去,在触及酷似地面的实物后,夏鸠才松了劲瘫软下来,梦中过于真实下高压和缺氧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彩色的噪点在眼前跳动慢慢转成模糊的色块,最后组成了清晰的场景——夏鸠这才看清了手下平坦的物体其实是一片水面,触碰的地方泛起了圈圈涟漪,水面上映出浑身湿透的自己,狼狈的像只落水的鸟。

“还以为是不识相闯进来的老家伙,没想到是个差点死在梦里的菜鸟。”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随着少年声音出现的是出现在视野里的黑色鞋尖,夏鸠抹了把脸抬头去看声音的来源,便和墨色头发的少年对上了视线,少年有双漂亮的红色眸子,带着些探究和戏谑。

“擅自闯入的小家伙,做好面对惩罚的准备了吗?”


虽然很丢脸,但是当时年纪还小的夏鸠是确实被吓哭了。

而吓哭夏鸠的罪魁祸首显然也没预料到这个反应,在薅下几朵蔷薇和牺牲黑猫的色相哄人后,夏鸠才抽着鼻子抹干净眼泪,怀里的黑猫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油光水滑的皮毛上全是夏鸠蹭上去的眼泪鼻涕,爱干净的黑猫可受不了这种委屈。

“夏池会吃掉我吗?”

“吃掉你?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有这样愚蠢的想法?”夏池在夏鸠身边坐了下来,“小菜鸟,你的前辈没有教过你准确穿梭的方法吗?刚才要是再迟一点,你就要被噩梦吞噬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夏鸠摇摇头,“大哥哥,你说的‘穿梭’是可以让我不做梦的很厉害的东西吗?”

好家伙,见过菜鸟,没见过这么新的菜鸟。“那带你进来的人,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

本以为能撬出什么有效信息的夏池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我不知道。”

这次没有等待夏池再提问,夏鸠抱着黑猫说起话来:“每次睡着的时候,会梦到很多不同的地方,有时候梦里面有很可怕的怪物,会打我,咬我,有时候梦里有好多大人用刀戳我,用绳子绑着我扔到很黑的地方,还有掐我脖子的……醒来之后,在梦里被他们打的地方就会好痛好痛,痛的我头晕,还想吐,有时候会痛的看不见东西,等一会儿才能慢慢好起来。”

好了,夏鸠这么一说夏池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小孩是过早觉醒了梦境穿梭能力,但没有被收编引导的“遗失者”。没组织没老师,穿梭到什么样的梦全靠运气,受伤全靠硬抗——现在还没长歪属实是心理素质够强悍了。

夏池突然很想摸摸夏鸠的头,但刚刚抬手,夏鸠就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抱着猫的手一下子用了劲,黑猫痛的叫了一声,从夏鸠怀里挣扎着蹬了出来,平静的水面因为黑猫落地离开的步伐荡开一圈圈涟漪,两人的影子被搅乱成不规则的色块。夏鸠沉默了一会,最后抱膝低下头来,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闷闷的声音从收紧的小臂中传出:“夏池,如果一定要打我的话,可以慢一点吗?”

“这样的话我就不会跑到别的梦里,继续被打了。”

夏鸠做好了准备,预料中的疼痛却迟迟未来,他有些迟疑,抬头的时候却挨了一记结结实实的脑瓜崩。随后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孩子,尽说些打打杀杀的傻话。”夏池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外套,宽大的衣服盖在小孩身上空荡荡的,淡淡的墨水味和蔷薇花香霎时间裹挟了所有感官,“现在躺下来好好睡一觉,醒来之后就没事了。”

“这里是我的避难所,不会有任何人伤害你,我也是。”

被夏池强行按着躺下,过于宽大的衣服成了被子,夏鸠眨了眨眼,一肚子想问的事情最后都憋了回去,最后悄悄靠近夏池一点,抱着衣服闭上了眼睛。

没有痛苦而且安全的环境,上一个这样的美梦是多久以前了呢?

明明还有不明身份的陌生人在身边,本应该紧绷防备的意识逐渐朦胧起来,最后陷入了松软舒适的睡眠中——夏池看着逐渐睡熟的夏鸠,眼神一时间变得格外复杂。

“……鸠占鹊巢,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吗。够蠢的,但也确实有效。”

“那就勉强相信你一次吧。”


(二)

这是一个久违的好梦,夏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火烧云把天空映的通红,夏鸠揉了揉眼睛,手腕上却换来陌生的垂感——一条对小孩来说过大的金色鸟骨手链在手腕上松松垮垮绕了几圈后垂了下来。

夏鸠记得很清楚,这是夏池的手链,但是梦境里的东西可能带到现实吗——问题的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但此刻和梦境中别无二致的黑猫悠然走来在他面前坐下,自顾自突然说起话的样子也着实吓人,吓的夏鸠下意识把猫塞进被子里,在确定了没人才悄咪咪掀开被子,然后被纷飞的猫毛呛得咳嗽起来。

“没礼貌的小鬼,前面糊本大人一身眼泪鼻涕,现在把本大人直接按进被子里,没见识的两脚兽!”小黑猫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喵喵咧咧,说出的话让夏鸠一怔:“你知道那场梦?”

“啧啧啧,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只没经验的菜鸟。”夏鸠似乎看到黑猫翻了个大白眼,带着隐隐的嫌弃——虽然在猫脸上看不出那么多情绪,但是那么欠的语气确实让夏鸠有点拳头硬了。

“好了,闲聊到此为止,我叫loki,是主人的猫。”自称为loki的黑猫找了块地方坐好,尾巴搭在小小的爪子上,“我来教你穿梭梦境的方法,作为交换,我希望你来成为破梦人,保护主人的避难所。”

守梦人,避难所,又是新的东西,防备着门外父母突击检查的夏鸠有些心不在焉,“但是我也只是误入吧,夏池也说了我就是个菜鸟,所以肯定有很多比我厉害的人,你们为什么不找那些人呢?”


“就是因为这个本大人才来找你的。”loki拍了拍夏鸠手上的手链,“这个就是避难所的通行证,如果你被其他的破梦人发现,看到了这个通行证,你猜他们会怎么做?本大人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只会比你经历过的那些噩梦更可怕更绝望,强大的存在甚至可以让你再也醒不过来,哪怕身体死亡,意识也依旧在梦境中受到永久的折磨……等等你那个眼神怎么回事!本大人可没有在逗你玩!不许装睡!给我起来!”

鼓起的被子蠕动了一下,最后传来了夏鸠的回答,“……让我想想。”

“让我好好想想。”

loki看着被子里的人叹了口气,像一阵青烟一样消散了身形,被子里的小孩子摸索着握紧了手里的手链,金属的鸟骨硌的手心发痛。作为一个噩梦缠身又误入过避难所的人,他知道那种没有痛苦的地方有多好。

他也在害怕,即使自己答应了loki去保护避难所,他对上那些所谓的“破梦人”又能有多少胜算?最后自己不仅无法履行承诺,还要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夏鸠觉得这不行。


“指望你现在来保护我?小斑鸠,你把自己看的未免太高了点。”夏池的声音突然从耳畔传来,吓的夏鸠一个哆嗦差点把手链扔出去。“夏池?你从避难所出来了?”

“怎么可能,我在通过你手上的手链和你说话,关于loki的话你大可放心,我还没恶劣到雇佣童工的地步。”

“……夏池,loki说的那些关于‘通行证’还有后果的话都是真的吗?”

“谁知道呢,不过我一个……朋友,对,朋友。他说过和loki一样的话,所以没有十分真也有八分真吧。”

“那避难所如果被人打坏了,会发生什么?”

“我和避难所一起灰飞烟灭。”

“……会很痛吗?”

“大概吧。”

两边的人陷入了不约而同的沉默中,到最后还是夏鸠犹豫着先开了口:“是因为有些事只有我能做吗?”所以才会病急乱投医到向一个菜鸟小孩求助。

“这个确实。”夏池倒是回答的很快。

“……我试试吧?”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夏鸠给出了一个偏向肯定的答复,“lok说他知道怎么穿梭梦境的方法,让我试试吧。”在第一步跨出之后,夏鸠似乎轻松了很多,连着语气也肯定了很多,“让我试一试吧。”

“……遇到危险,立刻回到避难所。抓着手链默念我的名字就行。”

这之后,项链对面的人再也没有说话。

五天之后,夏鸠带着一身伤来到了庇护所,带来了一束白色的蒲公英。


(三)

“我运气不错,到了一个很安静的梦里,梦里有很大片的蒲公英,庇护所只有蔷薇,我就摘了一束带给你。”

回想起夏鸠当时腼腆的笑,避难所内的夏池沉默了,他把玩着手中的鸟骨项链,最后随手扔到了一边,项链滚落了几圈,亮光一闪后又回到了夏池的脖颈上。夏池叹了口气仰头靠上了白色的小房子闭上了眼睛,夏鸠面前游刃有余的模样荡然无存,只剩下自嘲和无奈。

“还真是和你说的一样,胆小又莽撞,还是个傻子。”

“我大概理解你说我会喜欢他的原因了。”


(四)

在loki引导的新手期过后,夏鸠成了一名游离在编制外的破梦人。

成为破梦人能自由穿梭梦境后,每破坏一个噩梦,夏鸠都会到夏池的避难所停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夏池会告诉他一些关于梦境的奇闻异事,或是一些提点,有时候也会教夏鸠跳舞,不过夏鸠似乎并没有打通这根筋脉,不是跳着跳着就踩到了夏池的脚,就是迈错步子左脚绊右脚直接栽进夏池怀里,以至于到后来夏池也不会再坚持教他这个——这是个夏鸠先学会还是自己脚先踩废的薛定谔命题,而夏池不打算用自己验证这个命题。

这样的生活在夏鸠十八岁生日那天戛然而止。

在那个普普通通的校园梦境里,夏池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留下意味不明的话语便走向天台,从高楼一跃而下,以刺目的猩红为他的少年时代画下了句号。

梦醒时分天还未亮,夏鸠从床上爬了起来,抓着那条鸟骨手链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夏池,而回应无一例外都是避难所水波荡漾的声音。

夏池消失了。

他以莽撞的姿态撞进了夏鸠的生活,又像朝露一样消失在了夏至日的梦醒时分。


(五)

思绪回到现在,夏鸠已经站在了那个校园梦境的裂缝前。

深吸一口气后,他走进了裂缝,恍惚之后,眼前的黑暗被湛蓝的天空取代,他躺在柔软的草地上,耳边是嘈杂的人声。夏鸠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稚嫩了很多的手掌——梦境的规则下,他变成了十八岁时的模样。

第几次了?好像是第七……哦,应该是第八次了。前七次的结局都是夏池跳楼死亡,自己距离离拉住他的时间点从最开始的无能为力到现在都一步之遥,每一次的试错排除都是伤口再次撕开再愈合的过程。

“夏鸠,别愣了,语文重默交了吗?”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影子挡住了阳光,夏鸠抬头去看他,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最为熟悉的夏池的脸。

从第二个梦境开始突然出现的“夏池”是夏鸠给予最大希望的突破口。

“当然交了,课代表你没看到我放你桌上的本子吗?”夏鸠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没有的话我去找给你。”

“夏池”点点头,跟着夏鸠走向教室。

在路过靠近校门口的教学楼时,夏鸠往外撇了一眼,保安室内的大爷正把剩下的茶水泼向校门外,“夏池”朝门外看了一眼,短暂的愣了一下便继续走向自己班级,只是脚步突然慢了许多,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夏鸠,你是真实存在的,对吧?”“夏池”突然抛出了一个突兀的问题,夏鸠也被这个问题问的怔了一下,对着“夏池”,他突然有些难以回答。

对于梦境中的虚影来说,他们所见证的任何事物都是真实存在的,而自己这样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虚假存在”——可是“夏池”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自己被发现了?

诸多疑问不过是一闪而过,面对“夏池”的夏鸠做出了合适的反应,“理论上来说物质决定意识,也就是说没有物质也就没有意识,按照这个基础理论,我是真实存在的。夏池大学霸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这套耍宝似的理论分析把“夏池”给逗乐了,“谁问你题目了!就随便问问而已,你也只记得这条理论了吧。”

“谁说的,还有意识反作用于物质,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主要矛盾决与次要矛盾……”

“你可闭嘴吧你,没人当你哑巴。”

……

…………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发生,夏鸠阻止了游泳馆的恶意袭击,掐准了溺水时的拯救时机,和梦境中人的交流也顺利无比,可是“夏池”还是走到了天台上迎接死亡的结局。

跳楼前“夏池”已经接近疯了的状态了,他撑着栏杆又哭又笑,手上全是被自己划出来的刀伤,沾满了血手印的栏杆显得格外恐怖,在看到夏鸠时,“夏池”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他问了一个相同的问题:“夏鸠,你是真实存在的,对吗?”

“……或许对你来说,我不是真实。但是对我来说,你也不是真实。但比起问题答案你给我先下来!夏池!上面很危险!”夏鸠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一边安抚着“夏池”的情绪一边慢慢的靠近——只差几步,他就能把他从栏杆边拉下来。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听到了夏鸠的回答,“夏池”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笑了,不妙的预感在那一刻瞬间拉到了最高,即使速度已经达到了自己的极限,夏鸠还是错过了抓住那只满是伤痕的手都最佳时机,眼睁睁看着那个虚影在楼下绽开一朵血花,然后梦境的时间彻底停止。等待下一轮梦境的开始。

最后还是这个结局。

走下楼后,夏鸠站在夏池的尸体旁边,麻木的神色下风雨欲来。

“这次……我哪里做错了?”


(六)

为什么无论怎样改变梦境的轨迹,夏池还是会走向跳楼的结局?

一定有什么疏漏了的地方,是哪里?游泳馆的恶意袭击?溺水时的拯救时机?还是和梦境中人的交流?每次跳楼的地点?还是……

等等,地点。

夏鸠猛的抬头,不顾满身鲜血抬头看向了夏池跳下的天台,没有半分迟疑,夏鸠拔腿奔向了通往天台的唯一通道。

如果既定结局只是跳楼身亡,学校这个时间段的每个天台都没有人,若是说前几次只是夏池为了引起轰动,从最靠近校门的天台一跃而下,那么第四次第五次到现在的第八次,在消除所有不稳定因素后,为什么夏池还是选择了这个地方?

“梦境是无序的,但不代表无迹可寻。”曾经夏池这么教导过他,如果说结局已经既定,那么在梦境中的所有轮回的共同点就是破局点。

路过校门口时“夏池”的异状,对周围人存在的反复确认尤其是自己,跳楼前说的“原来是这样”……

夏池选择从这里跳下,极有可能就是暗示破局点的位置,那么站到夏池的位置就一定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登上天台的楼梯开始破碎,试图阻拦夏鸠,破碎后的阴影处冒出不知名的黑色触手撕裂着夏鸠身后的楼梯,好几次差点缠上他的脚踝,却被轻盈的闪开。在夏鸠到达顶楼握上铁门的把手推开时,阴影撕碎了他脚下最后一块平地,他顺势跌入天台滚了几圈,在看到触手不甘心地缩回门后阴影里才放松下来。

天台之上空无一物,夏池跳下的地方沾了血手印,夏鸠走到那个位置之前,看到了校门之外的景色——从来不是什么小吃街高档小区,那里只有一片漆黑,梦境的范围只有学校大小。

除了意外诞生的“夏池”,这里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场被不断重播的闹剧。

现在该结束了。

夏鸠攀上栏杆,从天台一跃而下,在触及地面的一瞬,熟悉的校园景色都消失殆尽,一片漆黑中,他不断的下坠,下坠,直到漆黑中出现了那个猩红色的宫殿。


(七)

这里应该就是梦境的核心了。

夏鸠有些不自在地扯了下领口,漂亮的领花随着拉扯的动作下滑了一些,路过带着白色面具的侍者送来一杯酒,晃动的酒液里映出了自己还带着恍惚的脸——一张绘着赤金色羽毛纹样的半脸假面覆在上面,夏鸠定了定神,伸手取走那杯酒,在侍者鞠躬离开之后才慢半拍的想起了侍者的话:

“有一位客人对您很感兴趣,希望您能来老地方赴约。”

感兴趣?老地方?这次自己又到了哪个人被糅合的梦里?

不对,这里的感觉不像梦境,这里的一切都过于真实了。

“猩红舞会”,夏鸠想起了夏池告诉他的这条信息。

在夏池告知的那个未来,“猩红舞会”吞噬了梦的世界,成为危险的狂欢地带,进入舞会或者被拖入舞会的人最后只会神智全失,成为舞会的傀儡宾客,在核心的操控之下举行疯狂的剧目,周而复始,直到入侵现实。

那个未来,夏鸠是最后一个祭品。

现在,他是这个舞会的第一个造访者。

但是这里的规则是什么?端着酒杯还在沉思的夏鸠突然被一束灯光照亮,周围穿着华丽礼服的傀儡客人们缓步退开,形成了夏鸠为中心的净空区域。

“欢迎新客人的到来!猩红舞会会为您提供最快乐的一切!”远处舞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带着小丑面具的人,激情而高昂的声音刺的耳朵有些痛,堆砌词藻华而不实的致辞更是听的人头晕,夏鸠深吸一口气按捺住不适,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了下来:虽然不知道目前猩红舞会的底细,但是只要是有规则,就有破局的方法。夏鸠向周边的剪影们点头致意,尽职尽责的扮演起新客人来。

“哦~看来我们的新客人很喜欢这里!那么作为热情的东道主,向新客人致以最高的礼节——请客人携他的舞伴为我们的舞会跳第一支舞蹈!用美妙的探戈拉开狂欢的序幕吧!”

好家伙,开局就是送命题。夏鸠心头一跳,刚才还退避三舍的宾客们慢慢凑了上来,看样子只要自己没有找到舞伴,那么就会因为“不符礼节”被靠近的宾客撕碎。

感谢夏池,在避难所里有教过他探戈,就算是半吊子也足够先应付过去了。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探戈,而是舞伴。

见鬼的舞伴——这个时候去哪里找舞伴!离宾客淹没自己的时间撑死了也只有两分钟,就算他从现在开始再造出一个“舞伴”也根本来不及!

“看来我的老朋友遇上了一点小麻烦。”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手腕被人用不可置疑的力道圈住,“虽然看老友吃亏很有意思,但是这样的场合下,还是让我来尽些绵薄之力吧。”

窃窃私语的舞会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之后是疯狂的尖叫和起哄,小丑主持人甚至摘下帽子掏出一束玫瑰花来掷向空中,砰的一声炸裂后,纷纷扬扬的玫瑰花瓣和彩色纸屑从空中飘落,“既然是我们敬爱的大人的请求,那么小丑也会为您奉上最华丽的乐曲和最悦耳的赞美!”

夏鸠吞了口口水,突发的情况与先前侍者的话对上了——看来这位就是“老朋友”,比起拒绝,看起来顺势而为更能创造破局的机会,他就着圈住手腕的力道转身拉开距离行礼,“我的荣幸,我的‘老朋友’。”

带着纯白色狐面的老朋友微微颔首,做出了邀请的手势——对方选择了男方的舞步。

……也好,虽然探戈里男伴的动作不多,但也有着决定性的作用,女伴忘了了动作时,好的男伴完全可以带着女伴跳——夏池就是这样,探戈中夏鸠忘了动作时全是夏池以一己之力带飞,看着自己因为忘动作羞窘或是重心不稳直接栽进夏池怀里时候,夏池总会不吝啬的予以嘲笑,现在回想起来,他眼里有着当时的他看不懂的温柔和难过。

比起跳女步的羞耻,还是苟下来更重要。

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音,自己愣神的时间太久了,夏鸠不再犹豫,随着乐团的音乐响起,他搭上了狐面人的肩膀,标准的社交距离被缩短成几乎为零。狐面人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手顺势扶上了他的腰,在察觉手掌下的肌肉的下意识绷紧后,狐面人似乎笑了一声。夏鸠反手掐了一把狐面人的肩膀,刚想低声警告,狐面人已经开始了这支舞蹈,乐团的乐曲悠扬而缠绵,夏鸠在探戈中近乎亲密的肢体接触中找到了某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但愈加急促的旋律和步伐渐渐打乱他的原有节奏,慌乱之下甚至还连着踩了对方几脚。这几脚之后,狐面人突然逼近,突然的变化逼得他下意识后仰,腰椎发出疼痛的抗议,等到夏鸠几乎挂在狐面人的的臂间时,两人脸颊间的距离只有剩下面具的阻隔,狐面人的声音微小而清晰。

“小斑鸠,你的舞蹈技巧还是一如既往的稀烂。”

夏池,这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但被夏鸠硬生生憋了下来,下意识抬起的腿蹭到了夏池的大腿外侧,不属于人体的坚硬触感传来,夏鸠立刻做出了判断——那是一把短刀。

“核心在我的体内,接下来怎么做,你知道的。”

破梦者擅长什么?找到梦的核心,然后击破它。

可是这次梦的核心是夏池。

夏鸠扶在夏池肩膀上的手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在凑近的时候每个字都是咬牙切齿:“这就是你的计划?”

自愿脱离避难所进入猩红舞会,然后混成看起来是很不得了的大人物,然后在自己进入的时候双手奉上胜利——而这些全部都是瞒着他一个人进行的,难以抑制的委屈涌了上来,不用别人说,夏鸠也知道自己一定一副要哭出来的狼狈样子,虽然委屈虽然愤怒,夏鸠还是抽出了那把短刀,送入了夏池的心口,刺破了那枚鲜红的结晶。

破碎纷飞的结晶划破手掌的那一刻,那个深埋于心底的问题也终于破土而出:

夏池,你是不是只把我当成一把好用好操控的刀?


(八)

看着夏鸠委屈的样子,夏池的心情微妙起来。

果然是个损法,狠起来连自己都骗,希望夏鸠知道所有之后不会被打击到自闭。

不过这一刀果然还是够疼的,夏池咳出一口血,扑上来的傀儡宾客被夏鸠一一踢飞,那把短刀成了开路的最好工具,随着小丑面具哀鸣着消散,大厅终于安静下来,华丽的穹顶开始破碎——这是梦境崩坏的征兆。

夏池摘下了白色的狐面,逐渐变成了他们初见的模样,脖子上的鸟骨项链被穿心而过的短剑劈裂了,白色的碎片从中溢出飘向夏鸠,随着碎片的的减少,夏鸠的表情从最初的委屈转向茫然,再从震惊到麻木,最后干脆找了个角落蹲下来,完全一副自闭了的模样。

“现在知道自己做的混账事了?”

“虽然我不想承认想出这么损的计划的人是未来的我,但是这套计划确实很有效果。”

太卑鄙了,哪有让自己对象出卖色相+示弱来让哄骗自己拯救世界的啊!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在未来的我的计划里,你不需要来这里,只需要我一个人解决所有就好了。”

夏池站到了夏鸠身边,伸手抽掉了他脑后固定面具的抽绳,面具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似乎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夏鸠的眼泪掉了下来。

“你从天台掉下去的时候,我真的……差点崩溃了,但是我不敢崩溃太久,你说过梦境里死去的人不一定彻底消失,我把所有的梦都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你。”

夏池的回答是不轻不重的一个毛栗子。

“现在知道了?这也是我看到你当时计划的心情,这是理由其一;其二,作为你法律意义上的丈夫,我也有这样责任去承担你的风险。‘猩红舞会’最开始就是因为吞下了我的一片灵魂而四处扩张吞噬梦境,扰乱了梦境的秩序,以灵魂态存活的我去到那里发挥的作用更大,你看,现在溃散的‘猩红舞会’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提出离谱色诱计划的算是自己,但是听到夏池亲口承认是另一种冲击,“所以我们未来……真的走到一起了?”

“纠正一下,虽然未来我们确实走到一起了,但是严格意义上是未来的你和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夏池揉了把夏鸠的头发,“我所属的未来因为这次大变动已经消失了,小斑鸠,这是你所创造的未来,我该离开了。”

“你会和旧的时间线一起消失?”

“你可以猜猜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夏鸠’总是会遇到‘夏池’,然后走上相似又不相似的既定命运。”夏池难得的打了个哑谜,“猩红舞会”的崩坏已经要扩散到两人脚下,夏池扶起夏鸠,擦去他的眼泪,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来。

“不要害怕,小斑鸠。去寻找我们相遇的那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逐渐崩坏的梦境中,两人的身形慢慢消散,一个吻落在唇上,一触即分,意识消失的那一刻,夏鸠听到了剩下的话。

“我有预感,无论是什么时候见到你,我都会第一眼喜欢上你。”


(九)

又下雨了。

下课之后人群熙熙攘攘,灰蒙蒙的冬日带着一如既往的湿冷,夏鸠呼出的热气在手中氤氲散开,右手上厚厚一层纱布格外醒目。

自梦境的核心“猩红舞会”被破坏后,混乱的梦境秩序总算回归正常,夏鸠再也没有噩梦中现实反噬的困扰,手上因为抓握核心被割伤的口子也在慢慢愈合——不过和医生解释伤口来源时编出的“喝醉了去拿筷子不小心抓到了刀具上”的借口成了新的笑话,夏鸠身边的朋友有事没事就拿这个调侃他,而他也只能苦哈哈的笑几声应和一下,恨不得给当时嘴笨的自己来上几耳光。

让你嘴欠,活该。

不过夏池现在依旧还是没有消息。

夏池说,自己和他相识于未来。

夏池通过梦境的漏洞到达他的过去,引导自己阻止化为灰烬的未来——原属于未来自己的记忆告诉了自己的前因后果,夏鸠的感受和夏池一样:连自己都骗,太损了。

不过那个崩溃的未来起码是没有了,作为改变未来的代价,夏鸠没有在记忆里那个时间点遇到他。

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吗……还真是够小的希望,自己随便在一家书咖遇到夏池的可能性都比这大。

先不想了……还有论文没写完,赶快写完交差吧,省的导师还继续叨叨自己。

轻车熟路的来到校外的书咖,推开门时想要一杯意式咖啡在老位置继续写论文时,熟悉的人映入了眼帘。

夏鸠怔住了,而坐在自己老位置上的人向自己笑着点点头,和他对着口型:

找到你了。

时间的齿轮终于咬合,自此命运成为完整闭环,夏鸠笑了笑,轻车熟路的坐在了夏池对面的座位上。

他该说些什么呢?

先生你好,或许你需要一个人来答疑解惑——比如关于过于真实的梦境,再比如……一个关于黑猫和斑鸠的小故事?

猩红舞会的世界破裂后,他又去了哪里?

为什么没有在既定的时间遇到他?那段时间他又在哪里?

这些似乎也不重要了。

“新世界的初次见面,夏池。”

“或许你该说好久不见,夏鸠。”

评论(6)

热度(23)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